在土耳其大地震造成惨痛损失之际,金融市场也难逃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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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7日,土耳其伊斯坦布尔100指数收盘暴跌8.62%,盘中数度熔断。土耳其货币里拉一度跌至1美元兑换18.92里拉的历史新低。土耳其债市也在下跌,10年期土耳其国债收益率一度升至11.78%,为数月来的最高水平。
根据土耳其伊斯坦布尔证券交易所的规则,当股市跌幅达到5%和7%时,将会分别触发熔断机制。2月8日,土耳其伊斯坦布尔100指数再度触发熔断机制,先后触及5%、7%这两道熔断大关。伊斯坦布尔证券交易所一度宣布了暂停股票交易。
地震只是问题的表象。
渣打中国财富管理部首席投资策略师王昕杰对记者表示,2021年土耳其就已经成为新兴市场的另类,在众多央行加息抗通胀时却实行降息政策,以土耳其的外汇储备,完全无力应对美联储紧缩带来的影响,所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祭出降息来自救。这一行为背后的逻辑是,土耳其通过降息支持经济的同时,使得里拉大幅贬值,海外资本用里拉换美元的时候能换到的美元减少,难以获得利润,使得资本不得不留在土耳其。
而另类的“埃尔多安经济学”也带来了一系列副作用,里拉持续刷新历史新低。此前,土耳其金融市场便已受到高通胀、地缘政治局势等影响,这场地震进一步增加了金融市场面临的不确定性。在土耳其巨震背后,“埃尔多安经济学”也迎来巨大的考验。
高通胀下的“异类”
在欧美各大央行普遍加息抗通胀之际,土耳其央行成了为数不多的“异类”,逆势进行了一系列降息操作,而这也成为里拉崩盘的罪魁祸首。
尽管通胀狂飙,但埃尔多安却持续施压土耳其央行降息。2022年,土耳其央行连续四次降息,累计下调基准利率500个基点。
由于土耳其央行长期的货币宽松政策,土耳其物价恢复正常的进度要远慢于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土耳其是目前世界上通货膨胀最严重的国家之一,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1月土耳其消费者价格指数(CPI)较去年同期上涨57.68%,仍处于恶性通胀中。
土耳其的另类货币政策正是“埃尔多安经济学”的产物,重点在于无视通胀,全力推进经济增长和出口竞争力。
埃尔多安本人曾多次表示加息是“万恶之母”,自2018年以来,埃尔多安已经解雇了三位央行行长,因为他们的货币政策立场不够鸽派。但降息也有一系列副作用,例如削弱国家的竞争力,会大幅增加经常账户赤字。
土耳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2年土耳其贸易逆差飙升至1090亿美元,是继2011年1060亿美元贸易逆差的又一新高。一方面,俄乌冲突推高了能源进口成本,2022年土耳其能源进口额猛增90%,达到965.5亿美元。另一方面,里拉大幅贬值。在多重因素作用下,2022年土耳其贸易逆差同比增长137%,远高于2021年的462亿美元。
独立经济学者张竹然对记者分析称,土耳其本身经济较弱,而且外向性较强,尤其对于欧洲的依赖较大。埃尔多安上台以来,在政治上摇摆于西方和俄罗斯之间,也使得外资对于土耳其投资的安全性和稳定性不断质疑。脆弱的基本面意味着,一旦有风吹草动土耳其金融市场可能就会剧烈震荡。
巨震加剧土耳其困境
事实上,在地震之前土耳其便已经面临一系列困境,本周的大地震更是雪上加霜。
2022年,土耳其里拉对美元下跌了约30%,进口的粮食、原材料等成本持续走高。俄乌冲突暴发后,全球能源价格不断上涨,能源主要依赖进口的土耳其更是备受冲击,天然气、电力等价格大幅攀升。
继2022年公共交通费用普遍大幅上涨后,2023年新年伊始,土耳其多个大城市纷纷宣布再次上调票价,高铁、飞机等城际交通费用也同步上升,深陷高通胀的土耳其老百姓叫苦不迭。
更糟糕的是,作为世界上人均消耗面包数量最多的国家之一,土耳其人基本的果腹需求都面临压力。今年,土耳其多个城市接连宣布再次上调面包价格,此轮调价平均涨幅超过25%,让低收入群体不堪重负。
除了面包,肉蛋奶价格也在狂飙。土耳其鸡蛋的价格在过去两年间已经涨了2倍;牛奶的价格也在大涨,肉类和奶制品协会还宣布,优质牛肉的价格将上涨29%。
面对急剧上升的压力,土耳其也采取了一些应对措施。埃尔多安在去年年底宣布,从2023年开始,土耳其将每月最低工资调整为8506.8里拉,比2022年7月增加了55%,更是比去年1月整整翻了一倍。但尴尬的是,工资上调的幅度仍赶不上通胀,民众的实际收入仍在锐减。
危机背后的“美联储魅影”
在土耳其面临的危机背后,美联储紧缩政策也是关键原因。
美联储过去八次会议中累计暴力加息450个基点,美元和美债收益率狂飙。2022年“全球资产定价之锚”10年期美债收益率累计上涨了约237个基点,这是至少自1953年以来的最大年度涨幅。
王昕杰分析称,美联储政策的外溢效应很容易对新兴经济体造成冲击,特别是经济实力不那么强的新兴市场国家。同时,相比发达市场,新兴市场国家的经济复苏有所落后,当其他发达国家已经达到货币正常化条件的时候,很多新兴市场国家依旧在为遏制通胀和支持经济“进退为难”。
未来新兴市场仍将面临挑战。王昕杰表示,如果新兴市场国家没有办法赶上美国复苏的进度,那么经济增长的错位会造成美元兑新兴市场货币升值的压力,很多新兴市场和美国之间是形成双赤字的,而且很多政府的短债以美元计价,这会大大的增加新兴市场的债务压力。在这样的前提下,叠加上其他发达国家的货币紧缩,一些新兴市场国家会出现股债汇三杀,并且这种风险在新兴市场国家中有“传染”的风险。
“埃尔多安经济学”何去何从?
和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大力加息抗通胀不同,埃尔多安选择了降息救经济。
事实上,这一另类经济学并非一无是处。王昕杰告诉记者,“埃尔多安经济学”在一些方面是奏效的,2022年土耳其股指上涨200%,2022年第三季度实际GDP同比增长3.9%。另一方面,2022年土耳其里拉兑美元下跌近30%。在如此宽松的政策下,土耳其通胀率仍高达近60%。
王昕杰分析称,大量流出的资本使得土耳其的货币迅速贬值,不得不部分去全球化,当然至少能保住本国一定的资本投资。埃尔多安用这种方式来提升经济算是兵行险着,助推了通货膨胀,和现代货币政策体系背道而驰。
需要注意的是,“埃尔多安经济学”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即将进行的大选,埃尔多安迫切需要稳住经济、提高支持率。上个月,土耳其总统办公室发布消息称,土耳其大选将于今年5月14日举行,比原计划早了一个月。
但不幸的是,从长远来看,“埃尔多安经济学”能否持续提振经济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大选之后经济形势其实不容乐观。牛津经济研究院新兴市场经济学家Lucila Bonilla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去年土耳其股市上涨的原因在于其经济的韧性,但埃尔多安为获得连任而进行的昂贵竞选活动增加了实施外汇担保计划的成本,土耳其经济下滑的风险正在增加。由于工资支出增加、提前退休法和廉价住房贷款,预计土耳其财政赤字将在2023年翻一番。
(文章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